无声

白敬亭不懂魏大勋的那些专业术语，也未免太复杂了些，但每次起飞时坐在距离驾驶室最近的乘务位置上，在引擎的轰鸣声中总能隐隐约约地听到里面传来他还算严肃的声音。

说不上来的，很放心。

"BA107收到，允许起飞，允许起飞。"
"到达离地速度。"
"能见度良好。"
"开始收起起落架。"

明明副机长的声音也时有时无地应着，白敬亭却好像永远也听不清，他只是静静地等待着安全带指示的熄灭，等待爬升结束。

"女士们先生们，欢迎乘坐山花国际航空，我是本次航班的乘务长…"，白敬亭熟练地背着烂熟于心的官方开头，然后拿出菜单介绍起这一程的餐食，中文结束后又是一遍英文，语音听起来中规中矩，但说到生僻的菜名还是会磕绊。

"噗。"

"大勋哥你笑啥呢？"

"小白又把法式红烩焗蜗牛说错了"，魏大勋盯着自动驾驶，脸上却笑出了两个梨涡。

简直是一脸正经地瞎jb笑。副驾驶小哥心想。

"你怎么记得这么清楚？白哥每次说错的你都记得住？"

"记得住啊，这有啥记不住的。"

"那我上周托你帮我买的墨镜你还记得吗？"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

"…忘了。"

魏大勋你是魔鬼吗？

动辄八九个小时的航程对旅客来说确实太漫长了，不过白敬亭已经习以为常，除了客舱服务以外的时间他总是坐在离魏大勋一门之隔的地方翻翻书，一年多下来看过的书已经罗成一座小山了。

不过还是有乘客心思是活络的，隔三差五总有喜欢来茶水间"放松"的姑娘，有的没的向白敬亭讨几句寒暄，对寒暄白敬亭倒是从不吝啬，联系方式也从来都是大方地给，都给的魏大勋的。

为啥呢，白敬亭有时候会问自己。

无非是想掩盖自己旺盛的占有欲，才给的如此大方吧。每每隔着门听到驾驶室里传来一些内容不明的交谈时心里就会痒痒，白敬亭归咎于自己当年太不上进了，没好好向飞行员发展发展，不然现在说不定就是他整日整夜和魏大勋单独坐在一起了。封闭的小天地，万米高空，晴空皓夜。有点失之交臂的遗憾。

魏大勋很喜欢平飞时偷闲去找白敬亭吃个盒饭，尽管一次最长也不过二十分钟，但还是成为了他飞行生涯中为数不多的盼头和调剂。白敬亭一脸不耐烦地从保温箱里给他翻盒饭的时候他总有种老夫老妻厨房暧昧的既视感。

副驾驶总喜欢调侃他和他家小白的关系，像是热脸贴着冷屁股似的，魏大勋不以为然，他主要是怕自己的脸不够热。魏大勋飞十个小时，八个小时都在cue白敬亭，二十分钟和他的小白吃饭，剩下的一小时四十分钟哼着歌独自回味。用副驾驶小哥的话说，恋爱严重影响飞行安全。

文字大多是无力的，魏大勋如是认为。究竟哪些词能将他一闪而过却千丝万缕梳进心头的情感描述出来呢？

当钢铁苍穹自西向东追逐着晨昏蒙影，淡蓝的天空仿佛在牛奶中泡过一般添上一笔混沌的淡紫，天际渐变出金乌的微芒，叠加的色彩琳琅满目却又温吞有礼，恰是天公用稀了水乳的淡墨匠心而作。而我正载着白敬亭，飞过重山万座，魏大勋突然想到。

穿越厚重的云层，总被细雨光顾的伦敦在地平线的尽头依旧鳞次栉比，泰晤士河游走其中，拉起数座桥梁。扰流板呼呼作响，碎片大厦睥睨众生，矗立欧洲之巅，确实在孤单了些。无可计数的欧式建筑逼你把他们看得更清晰，古典与现代轮番亮相。每每低空飞行时，魏大勋也会突然一闪念：像是我带小白来旅游了。

就这样，不知道多少个零碎的闪念，魏大勋渐渐将自己的心意拼凑完整，这个挂在嘴边却还是远不及闪念次数的名字，逐渐成了魏大勋自顾自遐想时的唯一主角。魏大勋早已经偷偷把人加进了自己的未来。

白敬亭其实盯了魏大勋好久了。

刚刚转来山航的日子他不得不重新从空乘做起，国内航线来回换着飞，生物钟几乎毁掉了。第一次遇见魏大勋的前一天晚上他只睡了一个小时，极度疲惫的身躯跟前辈一起在说是餐厅实则是食堂里吃早饭，他点了杯黑咖啡想多提提神，还没送到嘴边咖啡就被人顺走了，取而代之的是赫然出现在桌子上的一杯牛奶。

"小孩子别老喝咖啡，知道不？"

说话的人穿着一套机长的黑制服，脚步没停，只回头冲着他们这桌笑了笑。前辈这边也应了那人的话："大勋，最近没见你呀！"

"忙！走啦！"，那人又转过身来倒退地走了两步，手里拿着顺走的咖啡冲他们晃了晃，好不夸张地说，笑得跟朵花一样。

"姐，内人谁啊？"，白敬亭挑着高低眉，喝了一口牛奶，啧，冰的。

"啊，飞欧洲线的魏大勋，机长呢人家可是。"，前辈回答的时候仿佛抑制不住周身泛滥的粉色泡泡。

魏大勋…？一看就是中央空调类型的。白敬亭若有所思地喝完了牛奶。还不赖。

魏大勋觉得自己对白敬亭可谓是一见钟情，就白敬亭来机组报道的第一天他就喜欢上了。当然他是不会记得自己在某天早晨给一个长得挺好看的小男生倒了杯牛奶的事了。

"我叫白敬亭，23岁，第一次来飞国际航线没有经验，请前辈们多多关照。"

"…"
"…"
"魏机长…？魏机长！别傻笑了！都等着你讲话呢！"

"啊！内个…什么…啊。欢迎小白！！鼓掌！"

众人：……啪啪啪啪。

"你说大勋是不是看上那孩子了？"
"可怜的小白才刚来！他做错了什么！quq"

魏大勋的飞机开的四平八稳，这是白敬亭的第一感觉。说实话，尽管经过专业的训教，白敬亭还是很讨厌失重的感觉，也可能是国内航线大多是六列小飞机的缘故，赶上云层厚一点爬升阶段就像是过山车似的，其实相当吓人。大飞机则十分不同，连引擎的轰鸣声都让人觉得更安心，这大概就是白敬亭后来决定留在这条航线的原因了。才不是因为魏大勋。

"小白啊，有对象了吗？"

白敬亭差点一口水喷出来。他没想到端着盒饭嘴里塞的满满的魏大勋火急火燎地跑过来找他是有什么重要的事。

"快，我跟他们打赌呢！"，魏大勋显得一脸兴奋。

"没没没有…"，白敬亭不知道是因为尴尬还是别的什么，居然结巴了。

"我就说没有吧！"魏大勋使劲的做了一个握拳的动作，嘚瑟地往回溜达，语气里是难掩的得意和兴奋。

"这人别是真有毛病吧"，白敬亭心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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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飞机激情瞎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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